因为感动,所以记录!上海医疗队支援武汉50天影像纪实

2020-03-13 14:52:00 来源:上观

从1月24日大年夜至今已过去整整50天,解放日报·上观新闻隆重推出《上海医疗队支援武汉50天影像纪实》。点击下方图片即可阅读。

这是一本电子画册,是解放日报·上观新闻陆续派往武汉的三位记者所见所闻所感。这些影像,记录着这座英雄的城市和英雄的人民,记录着那些坚持、勇敢、善良,和不为人知的柔软。

知道你正意犹未尽,所以三位记者还有话想跟你说。

解放日报·上观新闻特派记者 宰飞

“我还是没有读懂医生乐观外表下柔弱的内心”

情人节那天,我召集了医疗队的7位男护士集体采访。连我一共8个男人,围大圆桌一圈,聊疫情、聊护理、聊志向、聊女护士,整整说了一个小时,直到午饭时间。其中有一位男护士,除了一开始自报姓名、科室以外,全程几乎没有开过口。结束时,我问他多大,他说25岁,是几位男护士中年纪最小的。

好多天以后,一个傍晚,我去酒店3楼餐厅取盒饭,又在电梯间碰见了他。

“去吃饭吗?”我问他。

“不,我去上班。你出去吗?”他问我。

“不,我去3楼拿饭。”我说。

“你们这样真好。”他轻轻地说了一句,然后便不再做声。

后来,我常常想起这句话——“你们这样真好。”真好,好在哪里。应当是好在可以悠闲地吃顿晚饭,好在不用在夜色里去医院,好在不必进入病毒弥漫的病房。

我渐渐明白,他们内心的柔弱是不会公开对记者说的,而我只能去揣度。

时间长了,当我和这些医生护士渐渐熟悉,也会有人悄悄向我打听:“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?”

这些幕后细节,在新闻里多半不会出现。

因为,白衣天使的公众形象应当是坚韧的、无畏的、甚至是不知疲倦的。并非说这样的形象是人造的、虚假的。不,他们的确英勇,不过这只是他们的一面,作为医务人员的一面。他们的另一面,作为普通人的那一面,常常被忽略了。

前两天,在武汉同济医院,一位麻醉医生在给患者插管时,患者病情急转直下,在抢救途中去世。这位27岁的男医生无法控制情绪,以致崩溃痛哭。

他会痛哭,这是我没想到的。因为就在几天之前,我还采访过他,当时他那么轻松、自信。看来,我还是没有读懂他乐观外表下柔弱的内心。

后来,请教心理医生,我终于明白,医务人员的内心为何难以走进。他说,医生护士需要心硬、血冷。如果他们把病人看作亲人,病人的痛楚就会成为他们的痛楚,经年累月,这些痛楚叠加在一起,他们便无法承受。医生护士不能和病人共情,这是一种自我保护。

但是,自我保护是有限度的,毕竟他们也是血肉之躯。在疫情下的武汉,他们会在第一次接触病人时紧张胸闷,会因为病人离世而自责,会在夜里频繁醒来。

与疫情奋战的医务人员需要鲜花和掌声,更需要世人体察他们和外界刻意保持距离的心。

“90 后”陈翔是中山医院感染管理科的医生。2月15日夜她下班,路上风雪漫天。 赖鑫琳 摄

解放日报·上观新闻特派记者董天晔

“这里人人都有一个年三十离家奔机场的故事”

3月7日的晚,我在第一批上海援鄂医疗队驻地,为几位护士拍摄妇女节的宣传海报。其中一位,是来自上海胸科医院的护士冯亮,是前几天火线入党的新党员,我在电话里采访过她。如今“面基”,她表现得比电话中活泼很多。她告诉我,家里有两个娃,一个小学五年级,是升学关键时刻,警察老公也在上海的抗疫一线奔忙,两口子不着家,对孩子的学习很不放心。冯亮说,年三十下午,老公还在上班,自己快速收好行李,临出门发现叫不到出租车,灵机一动打了110。电话那头的警察叔叔得知她是要赶去机场的支援湖北的医疗队员,火速将她送到了虹桥机场。

其实这支队伍里,每个人都有一个年三十告别家人,火速冲向机场的抗疫故事。这是距今不过50天前发生的事,那天我们聊着却觉恍如隔世。

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:我们经历了武汉最艰难的时刻,我们进入了传说中的抗疫核心金银潭,我们见到方舱在一夜之间建起,又在抗疫胜利的前夜谢幕。作为一名记者,我努力地记录下这些过程,身处新闻台风眼的中心,我让自己不去判断每一个瞬间价值的高低,分量的轻重,而是尽量把他们都记录下来。这些照片终将成为历史叙述的一部分,希望在未来的某个时候,我的照片,可以让每一位冯亮这样的医护人员,联想起自己度过2020年这个不凡春天时的一些难忘的故事。

1月24日大年夜,上海第一批支援武汉医疗队在虹桥机场停机坪准备登机,天气很冷。 董天晔 摄

解放日报·上观新闻特派记者赖鑫琳

“来武汉第30天,我见证了武昌方舱医院的最后一夜。”

3月9日,是我来武汉第30天,也是武昌方舱医院休舱前最后一夜。晚上十时,熄灯后的方舱里只有几名患者,大家都睡不着,点着台灯和留守的医护人员聊天。

“心里当然是希望它早日关掉的,但真的到了要关闭的时候又舍不得。”医疗队的一位医生跟我说。那是他最后一次在方舱值夜班。看着空荡荡的床位,心里落寞又欣慰,担子终于卸下,他躺倒在空病床上休息了片刻,然后默默地站起来收拾东西,走出了污染区。我把这一幕拍了下来。

我前后五次进入武昌方舱医院病房采访,但从没有一次,像这一夜般萧条冷清。平日里,比起病房,这里更像是一个热闹的小社区,医护人员来回穿梭,病患与护士们亲切交谈。我看到过医护人员带着患者一起跳广场舞,看到他们交流时真挚的眼神,感受到他们之间没有隔阂的信任。在这个远离家的地方,原本陌生的人成为了彼此的牵绊。

那一晚,医护人员和病患互道珍重,相拥而泣。对他们来说,这是永生难忘的瞬间,于镜头后的我而言亦然。

一个多月里,我行走在这座被封锁的城市各处,除了记录病房里医患和病魔的搏斗,也记录下封城一月的武汉、大门紧锁的普通小区、流落街头的滞留人员、像鬼城一般的华南海鲜市场……在这座被死亡和病毒笼罩的城市里,很多人的生活仍在继续,很多人仍在坚持,身处其中的我也就更多了一份笃定和勇敢,去记录这些属于生命的微光。

华山医院的医生曹晶磊与一名康复患者依依惜别。 赖鑫琳 摄